淪陷在政策變幻里
(受訪者:高偉,31歲,工廠職工)
我是北京人,純正的老北京人,老輩兒是八旗子弟,現(xiàn)在家里還有家譜。我的童年是在東直門簋街的四合院里度過的,那時候我們都覺得,二環(huán)外就不叫北京了,誰能想到,我現(xiàn)在不僅住到了順義,甚至連順義也要住不起了。
說起房子的事兒,我就氣不打一處來,都是讓變幻莫測的政策給鬧的。
2003年,我們家那片搞危房改造,政府貼了一張告示,很快就把一整片四合院給拆了,原地建起了樓房。那時候的拆遷不像現(xiàn)在補償這么瘋狂,要將以前我們一家三口住的那間小平房,換成一套70平方米的樓房,還有25萬元的缺口。我爸做生意半輩子攢了10萬元,但父母年紀大,都沒法從銀行貸款,我剛剛參加工作兩年,也沒有那么多積蓄,家里就用我的公積金辦了貸款,一共從銀行貸了15萬元。這也是我次貸款。那時候鄰居們都是這么辦的,以孩子的名義貸款,銀行才給批。
到了2008年,我爸老感覺不舒服,去醫(yī)院一瞧,突然查出來有胃癌,還是晚期。父母的積蓄已經(jīng)花在了還貸款上,看病需要一大筆錢,誰都知道癌癥治療是個無底洞,也不能開口跟人家借,家里商量了一下,只能賣房。那時候東直門的房價還剛剛過2萬元,我們家70多平方米的房,賣了160萬元。拿到這筆錢,先跑去醫(yī)院給我爸交住院費,手術(shù)、化療,前前后后花了20多萬元,光是他臨走那一天的搶救,就花了2萬多元。那時候,老人還沒有用卡的習慣,都是帶著鼓鼓一包現(xiàn)金去醫(yī)院交錢,遞到收費窗口里,看著點鈔機嘩嘩地數(shù)錢,心里跟刀割一樣。我爸下海做生意前在煤礦下井,也有社會保險和醫(yī)療保險,但一旦攤上癌癥,這些所謂的保險就基本失靈了。好藥不在報銷范圍之內(nèi),能報銷的都是效果不好的藥,雖然我們也知道即便好藥也不能救他的命,只是緩解一下痛苦而已,可是,做兒女的,有哪個能忍心看著父母忍受非人的疼痛。
半年以后,我爸就走了。臨走前,他不放心的就是我媽。他囑咐我,不能讓我媽一個人老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,快點拿剩下的錢去買套小房子。那時候,錢還剩下140萬元,我拿出90萬元,在望京給我媽買了套50平方米的小房子,用來養(yǎng)老。另外的50萬元,給我買婚房用。
我媳婦是順義農(nóng)村的,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(nóng)民,沒什么積蓄。2009年結(jié)婚前,我拿著50萬元想買婚房,在市里看了一圈,買不起,就是咬牙買了,還貸款也還不起。我在亦莊的工廠上班,一個月四五千元,我媳婦在機場航站樓當餐飲服務(wù)員,一個月也就3000元。我倆合計著,一個月還貸款不能超過2000元。后來想,干脆買到順義得了。也就是我現(xiàn)在住的這套房。當然它已經(jīng)不屬于我了,這是后話。當時買這房子的時候,順義還沒通地鐵,單價不到1萬元,84平方米的兩居室,才74萬元。我付了50萬元的首付,因為曾經(jīng)用公積金貸過款,這次算二套房,只能用商貸。我向銀行貸了24萬元,每個月還1000多元的房貸,也不影響生活質(zhì)量。
故事的轉(zhuǎn)折點出現(xiàn)在去年冬天,我老婆懷孕了。我們現(xiàn)在住的這房子在六樓,沒有電梯,想著將來老人過來帶孩子,爬樓很不方便,我們就想著換套低層或者帶電梯的房子。我也知道不可能換什么大房子,不可能住進高檔社區(qū),所以,就在這附近同等的小區(qū)看了看。不看不知道,一看嚇一跳,房價真高。其實,在過去的這幾年中,我根本沒有關(guān)心過什么房價漲跌,反正自己有房子住著,又不是炒房投資,漲不漲與我關(guān)系不大。就今年春節(jié)的時候,跟朋友一塊喝酒,才聽說近房子漲得有些離譜。
3月中旬,我找到中介,把房子掛到網(wǎng)上。每天都有好幾撥人來看,第三天就賣出去了。反正我也著急買房,所以開價不高,后140萬元成交。按照我和媳婦的計劃,從3月開始操作換房,到6月份她的預(yù)產(chǎn)期之前,怎么也能把新家歸置妥當了。還完銀行那20來萬元的貸款,手里還剩下120萬元,我盤算著買個160萬左右的房子,貸款40萬元,每個月也就還2000塊錢。
3月25日過戶那天是個周一,我跟買方還有經(jīng)紀人一起去辦手續(xù)。排號等待的時候,閑著沒事兒,就跟經(jīng)紀人瞎聊,說起我以前換房子的經(jīng)歷。說著,說著,經(jīng)紀人的臉就白了,嘴巴張得老大,直愣愣地看著我。呆了半晌,她一拍大腿,說:“你這樣的,貸不了款啊!”
“我怎么就貸不了款呢?”我不明白。
“你已經(jīng)有兩次貸款記錄了,再買房就算第三套,銀行不批。”經(jīng)紀人也急了。“你咋不早說呢?以前是認房不認貸,只看你名下的房子,不看銀行貸款記錄;就在上周五,北京發(fā)文,嚴格執(zhí)行認房又認貸,不光看房子,還要查信貸記錄。”
“我是有過兩次貸款記錄,但我老婆一次也沒貸過啊,房本寫她的名字不就是了。”我還心存僥幸。
“哎呀,這你都不清楚,規(guī)定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,不分個人。”經(jīng)紀人都快跟我喊起來了,聽得我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。
大腦一下空白了。毀約?肯定毀不起,按照合同要賠付對方40多萬元。即便我們跟中介簽了三方免責合同,規(guī)定因為政策的不確定性因素影響交易的不算違約,但是,銀行已經(jīng)解壓,我去哪里找這20多萬元填補缺口。
冷靜下來,抱著后一線希望,經(jīng)紀人建議我們?nèi)ピ聣苯值闹袊嗣胥y行征信中心查詢一下自己的信貸記錄,也許東直門那套房子的貸款發(fā)生在我們結(jié)婚前,不算“以家庭為單位”。那天,老婆挺著大肚子陪我去,一查,打出來兩張單子,我的記錄是2,老婆是0。我拿著單子去問銀行的人,次貸款算不算,他們看都沒看,冷冷地回了一句:“怎么不算,貸不了,政策這么規(guī)定的。”
“那怎么辦啊?”
“離婚唄。”人家輕松地給我支招兒。
××,當場我就罵娘了!
你說這叫什么事兒,說悲劇吧,聽著還像是荒誕劇。本來我的想法特單純,就是換一個更合適的房子,結(jié)果卻在陰溝里翻了船,弄得現(xiàn)在里外不是人,家里老人也埋怨,還不敢告訴他們實情。其實,我也不是完全不關(guān)心政策。新聞上老說“國五條”,天天聽也耳熟了,可是,喊了很久,“國五條”也只是個影子,到底怎么實施?從什么時候開始實施?我能不能換房?能不能貸款?所有這些全是問號。咱不了解政府這些個政策到底都是怎么出來的,怎么感覺就像看皮影戲似的,模模糊糊,遮遮掩掩,突然就殺你個回馬槍,讓你防不勝防。
現(xiàn)在,我手里掐著120萬元,可什么也干不了。有時候,看著存折上那一堆零,都讓人添堵。要買二手房我沒有貸款資格了,拿著120萬元在北京全款買個能養(yǎng)孩子的房,你覺得現(xiàn)實嗎?我看了看順義周邊的房子,連沒有地鐵的地方都2萬元了,總不能越換越小吧。否則就只能再往遠了走,去懷柔、密云,這樣一來工作又麻煩了,再說老人都在這邊。
用別人的名義買房?也不靠譜。我有四個表弟,特鐵的“發(fā)小”,可是,人家都還單身,現(xiàn)在北京規(guī)定單身不能買二套房,把名額給我用了,人家將來結(jié)婚買房怎么辦啊。買新房倒是不受限制,還可以貸款,上周末我跟老婆去順義的幾個新盤看了一圈,更喪氣,同樣面積的房子總價都過200萬了,讓我貸80萬元,每月還5000多元,就我倆這收入水平,再加上將來孩子的開銷,怎么能還得起。
有人給我出主意,讓我把我媽望京那套房子賣了,再給她換個遠點兒的,剩下的錢貼補給我。我聽著都快哭了。我媽前兩年得了乳腺癌,手術(shù)之后還吃著藥,動不動就要去醫(yī)院,她現(xiàn)在那房子離望京醫(yī)院就5分鐘步行,我都30多歲的人了,怎么忍心還要折騰我媽。
的方式就是掙錢,可我倆這工薪階層的水平,要攢出幾十萬,是天方夜譚。除非用我手里這120萬元投資,掙出個幾十萬元來,填補上差價??蛇@是多么瘋狂的冒險。別說我自己,就我那幾個做生意的哥們兒都跟我說,這錢送給他們用,他們都不敢用,因為這是我的老本啊。萬一有個閃失,可連個小房子都沒有了。
按照跟買方簽的合同,到5月初就得給人家騰房了。還有兩個月,我就要當爸爸了,多幸福的事兒;可是,還有一個月,我就沒有家了。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。租房子?每月資金兩三千,越花越少,將來房價越來越貴,缺口就會越來越大;搬去我岳母家住?可以先把孩子生了,可也不是長久之計。從東直門到望京再到順義,離童年的記憶越來越遠,我認了,因為我覺得用距離換來了生活質(zhì)量的提高,也值??涩F(xiàn)在,連順義都住不起了。這是北京,是我的家啊,總不能把我趕到河北去買房吧。
中產(chǎn)階層粉碎機
(受訪者:李青,41歲,律師)
在人們的印象中,“中產(chǎn)”代表著依靠智力與技能獲取可觀的收入,代表著有房、有車,還有時間休閑旅游,代表著一種有質(zhì)量有尊嚴體面的生活方式。我和我老婆都從事法律工作,我是一家律所的合伙人,我老婆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法務(wù),我倆一年收入50萬元左右。家里有兩輛車,一輛寶馬,一輛凱美瑞,聽著很不錯吧。若單純從收入上看,我們應(yīng)該是標準的北京中產(chǎn)階層,甚至還是中上水平的中產(chǎn)者。但近的換房經(jīng)歷,卻讓我們意識到,所謂的中產(chǎn),只不過是海市蜃樓。
我跟老婆是大學同學,2000年來到北京。當時,我們都進了國企。那時候正好天通苑剛建好,經(jīng)濟適用房2650元/平方米,我們兩人的工資都只有1000元左右,也就很順利地申請了一套經(jīng)適房。106平方米,總共花了不到30萬元,我倆貸了十幾萬元,沒幾年就還上了。這是我們在北京的套房,雖然面積聽著不小,但天通苑的房子公攤大,實際使用面積并不大,做兩居室還有些局促。2001年,我老婆所在的單位集資建房,我們兩家又湊了十來萬塊錢,搭上了集資建房的末班車,在順義買下了這第二套房。
用兩年的時間,我們就在北京買了兩套房子,這在很多同學看來,簡直太幸運了?,F(xiàn)在來看,那兩年也是我們?nèi)松囊粋€轉(zhuǎn)折點,我們不僅從老家西安來到北京打拼,還在這里安置了兩個家,很有成就感。
可是,一覺如夢,十年方醒,現(xiàn)在,這種成就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
2005年,嫌國企的工資太低,老婆跳槽到一個私營的上市公司,收入翻了好幾番,從每月1000多元漲到5000多元。在這之前,我也從國企出來,下海單干當起了律師。剛開始那兩三年很難,基本沒有案源,都是靠給人家打下手,后來慢慢就好了。到2006年,我們又有了30萬元左右的積蓄。
這筆錢怎么用?當時我倆起了分歧。按我的意思,就去望京再買套房,就當投資了,起碼穩(wěn)健。我們也真的去望京看了幾次,可始終沒下決心。再說,那時候樓市普遍彌漫著一種說法,說過了奧運會就得崩盤。我老婆迷上了炒股,那兩年正是中國股市瘋狂的時候,回報率比買房子劃算得多。拗不過老婆,就把錢都給了她,讓她去炒股。剛開始也確實賺了不少,多的時候翻了一番都不止,可是,炒股的人都一樣,真正能做到見好就收的人沒幾個。到2008年,股市大跌,投資被套死,不僅把掙出來的錢全部賠光,就連當初的本金也只拿回了一半。
2009年開始,房價開始嗖嗖地漲起來??蛇@時候,我倆沒那么多錢了啊。炒股剩下的十幾萬,再加上兩個人攢的一點積蓄,加起來也不到30萬元。我倆又去望京看了看,房價已經(jīng)從兩年前每平方米的1萬出頭漲過了2萬元,我們這點錢也買不了什么像樣的房子。再說,連望京的房子都過了2萬元,這在我們看來多少有些不可思議,從心理上還沒法接受。我倆剛來北京的時候,望京還只有兩個小區(qū),人煙稀少,到了晚上黑漆漆一片,很多地方還種著樹呢。
考慮再三,我們覺得在望京買房不值得,還不如把這筆錢在老家西安買套房。于是,我倆回西安買了套房,每平方米5000元,付了一半,貸了一半,平時就用來出租。這或許是這10年來,我倆做的回報率高的一筆投資,現(xiàn)在那房子已經(jīng)漲到了每平方米1萬元。
沒在望京買房,不代表著我們就放棄了在北京買房的想法,還是不甘心啊。順義的房子我們住了兩年就讓給父母住了,上班不方便,再說我的客戶基本都在市里,來回談點業(yè)務(wù)太麻煩??商焱ㄔ返姆孔?,我倆住起來并不寬裕,雖然沒要孩子,可我倆回家都得干活兒,需要兩個書房。因此,我們一直琢磨著,怎么在北京換套舒適點兒的大房子。
從2010年開始,我們就盯著北苑附近那片區(qū)域,在天通苑南邊,環(huán)境也熟悉,開車進城也方便??墒?,等到那幾個新盤開盤的時候,好家伙,把我們嚇一跳,每平方米2.7萬元。我倆合計,要不把天通苑和順義這兩套房子都賣了,然后在北苑換個大的。一晃到了2011年,150平方米的房子,總價都500萬元了。我們計算過,天通苑和順義的房子總共能賣350萬左右,再加上我倆幾十萬元的積蓄,還有七八十萬元的缺口。因為以前貸過兩次款,又不能貸款。找誰借去?周圍的同齡人,誰的錢也沒閑著,大家都鉚足了勁兒用錢賺錢的時候,開不了這口。
正好,我在天通苑的鄰居要賣房,年前中介帶客戶去看的時候,偶然間被我發(fā)現(xiàn)了?;丶腋掀乓簧塘?,還不如把它買下來。鄰居的房子是140平方米,夠大,而且跟我現(xiàn)在的房子挨著,將來也好照顧老人。鄰居也不含糊,250萬元,一分不減。我們決定把順義那套房子賣掉,讓父母住進我們現(xiàn)在住的房子里,我們則裝修一下這套新買的大房用。
想明白了就趕緊干,否則也夜長夢多。我把順義那房子交給中介,特意比市場價少要了幾萬塊錢,但條件必須有一個,要商貸,不接受公積金貸款,因為公積金太慢,我等不起。按照北京的限購政策,我必須趕緊把順義那房子賣了,才能騰出名額過戶天通苑這套房子。再說,我已經(jīng)跟鄰居簽了合同,人家也是換房,也等著用名額,所以,像個連環(huán)套,一環(huán)脫鉤,后面的鏈子就斷了。
那幾天正趕上樓市火爆,“剛需”的年輕情侶天天來看房,可真出手的卻沒有。順義的房子在六樓,為了增加臥室,客廳比較暗,不太符合年輕人的胃口。我盤算著時間,到1月5日再賣不出去,那就只有跟老婆辦假離婚了。否則,錯過了天通苑這套房子,我倆都覺得不太可能再有更合適的了。以前總設(shè)想著將來往城里走,去望京或亞運村換套大房子,可后來的房價徹底粉碎了這個想法。
好在,1月3日晚上,距離后時間還有一天的時候,房子賣出去了。買方也是一對“80后”情侶,妻子懷孕了,也是跟時間賽跑。有驚無險,還算順利,趕在“兩會”前,我們一環(huán)接一環(huán)地辦完了手續(xù)。過了沒幾天就聽到說“國五條”要征收20%個稅的事兒,想想都嚇一身冷汗。如果按照規(guī)定由賣方承擔,那么我賣出去的順義那套房子,光個稅就得20多萬元;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,稅費基本都由買方來承擔,那么,我新買的天通苑這套房子,光個稅就得40萬
元。我不是炒房的,也不是投資的,就為了換套舒適點兒的房子,就得交給國家?guī)资f的稅,想不通啊。
順義的房子我賣了130多萬元,再加上這幾年我倆的積蓄,天通苑這套房還有五六十萬元的缺口。沒辦法,只有借了。繞了一圈,還是沒能進城換房,還是不得不張口借錢。慶幸的是,我和老婆沒有為此去離婚。
我不愿意向大家袒露自己的故事。房子是一個家庭財富故事中隱秘的部分,也是直觀的部分,只要說一說買房的經(jīng)歷,愛情、親情、友情都能扯進來,這個家庭的酸甜苦辣就會暴露無遺。我和妻子是丁克,一直不打算要孩子,還被房子折騰成這樣,更別說那些為了孩子上學換房的朋友了。我有個女同學,以前也是丁克,后來再婚嫁了個人,人家想要孩子,她現(xiàn)在住在回龍觀,天天想著怎么換房子去望京,就為了孩子上學??墒?,望京的房動輒一套四五百萬元,要是有500萬元,我肯定拿著去南方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,提前退休了。
現(xiàn)在花250萬元在天通苑買這套140平方米的房子,跟三年前在望京看的房子一樣。只是過了三年,從我身邊的朋友來看,如果2009年那一波房價高漲的浪潮沒趕上,就意味著此后這三年賺的錢都白賺了。
我想,這次換房就是我在北京后一次買房了。不知未來北京房價會變成什么樣子,但不管是賣還是買,我都厭倦了。我們打算再干幾年就退休,把北京的房子一賣,帶著錢去找個小地方養(yǎng)老。